发给妈妈的短信

第1章 01

　　高中时，我没有钱，吃不起饭，也交不起书本费。

　　只能胆战心惊的问妈妈要钱。

　　往日里对我非打即骂的母亲，却破天荒的安慰了我，还说过两天就给我打钱。

　　我开心的拍下成绩单照片，保证一定不辜负她。

　　对面却很震惊，发来短信：“孩子，原来不是短信诈骗，你是真的把我当妈妈了？”

　　与此同时，我的亲生母亲怒气冲冲的找上门，指责我是赔钱货、讨债鬼。

　　梦，醒了。

　　01

　　世界上真的会有不爱孩子的家长吗？

　　十岁那年，我们从小县城搬到了BJ。

　　新环境让年幼的我很兴奋，看着外面高楼林立，车水马龙，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：“哇！这里可真繁华啊！”

　　司机在前面乐呵呵的说：“一看你们就是第一次来BJ吧。”

　　下一秒车开进隧道，视线一黑的同时，身旁的妈妈冲着我后脑勺狠狠扇了一巴掌。

　　“你是存心让我丢人的吗？”

　　她还嫌不够，手伸到下面狠狠拧我的大腿。

　　疼痛和恐惧让我一声也不敢吭，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。

　　“为什么要说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话？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！我平常是哪里亏待了你，你要给我这样丢人现眼？”

　　母亲的脸凑过来，在我眼前放大，那狰狞、愤怒又狠毒的表情，成为的童年最深的梦魇。

　　“季双双，你简直是我的仇人！”

　　这是她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。

　　-

　　“季双双，你的书本费到底什么时候交？”

　　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，我脸上火辣辣的。

　　“再过两天，”我小声说道：“老师，我一定会交的。”

　　老师叹了口气，开始发月考试卷。

　　我却一个字都写不下去。

　　一想到今天必须要开口向妈妈要钱，我就本能的感到恐慌。

　　记忆中的母亲总是很暴躁。

　　她经常埋怨周围的一切，埋怨早逝的爸爸，埋怨我是个赔钱货。

　　小时候，我曾被她从楼梯上推下去，血流了一地，险些变成一个傻子。

　　后脑勺也留下了一道永远的伤疤。

　　起因只是，邻居的婶婶送了我一板巧克力。

　　我当时高兴坏了，因为妈妈从来不会给我买零食。

　　我接下巧克力，开开心心的和婶婶道谢。

　　可告别她后，没走两步，我就看见了门口的妈妈。

　　她手里攥着一把半人高的大扫帚，表情阴云密布，死死的盯着我。

　　她厉声问道：“谁让你拿别人东西的？”

　　我攥着巧克力不知所措。

　　“不是我拿的，是婶婶主动送给我的。”

　　“送什么你就要什么？你是饿死鬼投胎吗！”

　　她抡起扫帚，劈头盖脸的向我打来。

　　“人家给你点东西就这么开心？瞅瞅你那上不了台面的样儿！季双双，你什么意思？我平常亏待你了是吗？”

　　我哭喊着用手护住头，很快就被打得浑身青紫。

　　“我不敢了！妈妈，我再也不敢了！”

　　“你有什么不敢的？我看你胆子大得很！”

　　她五官狰狞着，一把拧住我的耳朵。

　　“季双双，你是不是就喜欢别人家的东西？是不是早就嫌我抠门，嫌我对你不好？走，你去找她当妈，看她要不要你！”

　　她用扫帚一直把我往外赶。

　　我被扫帚打得跌倒在地，小小的身子疼得不住的颤抖着，却还是伸出手，抱住了妈妈的腿。

　　“对不起妈妈，对不起，你别不要我……”

　　我那时年纪那么小，爸爸意外早逝，脾气阴晴不定的妈妈就是我唯一的依赖。

　　“我不要别人当妈妈，”我哭得满脸都是泪：“你就是我的妈妈，我就要你！”

　　这句话没能浇熄她的怒火。

　　“小贱人，我上辈子我欠了你的，你这辈子来找我报仇来了是不是？给我滚远点！”

　　说罢，她挥开我的手，朝着我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！

　　楼道狭窄逼仄，我像个破线风筝飞出去，摔下楼梯那一刻，我下意识的伸出手，哀哀的望着我的妈妈。

　　她避开了，眼睛里都是厌恶。

　　我一直摔到最后一级台阶，撞破了后脑勺，昏死在血泊之中。

　　失去意识的前一秒，我看见妈妈扭曲的。

　　她喃喃着：“活该，就该让她长点教训。”

　　我再也抓不住手里的巧克力。

第2章 02

　　那次我在医院缝了六针。

　　从那以后，我逐渐从天真烂漫，一点一点变得沉默又压抑。

　　我度过了如履薄冰的童年。

　　妈妈还是不满意。

　　每次家里来客人时，她总要逼迫我装出开朗的样子，还要表演才艺。

　　如果我一直沉默，她就会偷偷在桌下掐我的大腿。

　　表面上却还是一张温柔娴淑的笑脸。

　　我的身上遍布各种伤痕，她就让我夏天也穿长袖长裤。

　　厚重衣物下起了一层厚厚的痱子，又红又痒，抓破后，留下一片片凹凸不平的伤疤。

　　可我只能忍耐。

　　初中读完，她本想让我直接进厂打工的。

　　可我很争气，考了全校第一，被重点高中优先录取了。

　　她白天对每个来道喜的人都笑脸盈盈，晚上关起门来，又用衣架狠狠抽打我。

　　“你是不是翅膀硬了？一个女孩，读高中有什么用？我告诉你，别以为读了高中就能远走高飞了，我一辈子都是你妈，你一辈子都甩不掉我！”

　　高中住校三年，我连电话都不敢给她打，每次有什么事，都是发短信。

　　可即便这样，我也能想象出在手机背后，那张阴森扭曲的脸。

　　要问她要书本费，跟送死没什么两样。

　　我攥着手机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。

　　没办法，还是要面对。

　　我小心翼翼的措辞，再三保证我没有乱花钱，是学校统一收款，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，考出好成绩，然后报答她，让她享清福……

　　这些话我从小说到大，早就烂熟于心。

　　讨好她已经成为一种本能。

　　发完短信后，我焦虑的等待着，不出意外，她应该会狠狠骂我一顿。

　　可是十分钟后，回信来了，内容出乎我的意料。

　　“好的乖孩子，过两天我会打钱到你账上。我给你多打一点，你在学校好好吃饭，要劳逸结合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。”

　　我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。

　　幸福来得如此不真切。

　　-

　　妈妈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。

　　过去的她对我非打即骂，仿佛我只要呼吸就是错的。

　　我常常想，歌谣里唱的“有妈的孩子像块宝”是真的吗？为什么我从来没有体验过？

　　可现在，我竟然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母爱。

　　手机那头的妈妈温柔又体贴，她会关心我有没有吃饭，晚上睡得怎么样，在学校有没有好朋友……

　　第一次收到这样温暖的关心时，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，嚎啕大哭。

　　从小到大，我一直羡慕朋友们的家庭，羡慕他们被爱着。

　　现在我知道，原来我的妈妈也是爱我的。

　　一定是因为我高中这三年几乎都住在学校里，妈妈见不到我，对我愈发思念。

　　我简直受宠若惊。

　　接下来的一星期，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给妈妈发短信，聊我在学校的趣事。

　　妈妈对我事事有回应。

　　我忍不住说：“妈妈，我爱你。”

　　妈妈过了几分钟才回复我，依旧温柔：“妈妈也爱你。”

　　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。

　　直到几天后，老师公布了上次的月考成绩。

　　我考砸了。

　　毕竟当时，我正在忧心怎么开口管妈妈要钱，答题时心不在焉。

　　妈妈不关心我的学业，但却对我的成绩要求很严格，如果跌出班级前三，就要我辍学进厂打工。

　　可是现在的妈妈，会不会已经和过去的不一样了？

　　我内心挣扎了很久，还是决定做个诚实的孩子。

　　我将试卷拍了照，发给妈妈，然后向她保证以后会更加努力学习。

　　我忐忑的等待着妈妈的回复。

　　我以为她会安慰我，又或者像以前一样骂我。

　　可是，却得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回信。

　　“孩子，原来你不是电信诈骗，而是真的把我当成你妈妈了啊？”

　　我一愣。

　　手机里这时打进来了一个电话。

　　亲生母亲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一如既往的刻薄残忍。

　　“季双双！你每个周末都不回家，是故意让人看笑话吗？我告诉你，明天周末你再不回家，干脆就给我死外面吧！”

　　我浑身的血都凉了

　　那点温暖的母爱，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了。